《如梦》———砚朗
Part III 杀戮
人们喜欢讨论邪恶的东西，你需要自己判断，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。—《海蒂和爷爷》
雨水渐渐打湿了他因为失血而逐渐冰冷的脸庞，无声之泪浸润脸颊。
他不明白，为什么他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哥哥，再见面时会是这样一位形同陌路的人?
贯穿腹部的伤口已经失去了知觉麻木，脑海中全都是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冷漠而决绝的背影。
你是谁？为什么和我的哥哥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庞，能不能求求你，把我的哥哥还给我？
泣血哀鸣，神明没有听到。
他不明白，他所刃之人，是那些放火烧山的罪恶之人的后代，他们身上流淌着罪恶的肮脏的血液，生来便是要等待死亡，以祭奠山中亡灵，化解它们无法消弭的沉重的怒火的。
为什么到头来，有罪的一方会是他呢？
恍惚中，李朗突然想起了幼时白头大干的生活，想到陪伴他长大的麋鹿，毫无林中之王威严的小虎，和未开灵智但依旧像他追逐哥哥的背影一般，追逐着他的小黑犬…
苦涩的微笑在失去血色的唇边蔓延，如果当初和槐树爷爷…他们一起淹没在那场山火中。那样的结局好像也挺不错的，最起码，他的眼里，他的心里，他的那位哥哥还是最疼爱他，最宠爱他的亲切的哥哥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陌生的男人。
与其带着对你的恨，悲凉地活着；
不如满怀对你的爱，奔赴死亡。
在荒芜孤寂中，
做一朵最冷艳的玫瑰，
孤傲至死。
在最美的梦里沉沦，
依旧带着最热烈的爱，
坠入轮回，获得新生。
曾经为守护珍惜之人而用心修炼的开山斧，如今也沾染了凡间尘血，再也不复原本的光洁，一如它的主人，再也回不去往昔的明媚。
他的世界只剩下焦黑与血红，感受不到人世间的喜和乐，只有永恒的苍凉。屏蔽了感触，就不会受伤。
经过历史的沉淀和时光的洗礼，曾经愚昧的人类，在经受了一次次血的残忍教训和进化的磕磕碰碰中，终于有一部分人类走在历史的前端，先于大部分人类觉醒，学会了辨别是非善恶，不再是当初任欲望摆布的傀儡。
而山中亦留不住岁月，在无声无息中，走向衰老。
“我只是想，最后再回去看看他，折磨他，就像这600年来，我遭受的一切痛苦一样。即使能够用尽全力酣畅淋漓的打一架，也好，最起码，在那一瞬间，他的眼里全都是我。”默默在山中沉寂了百年的小狐狸，疲惫的灵魂有了一丝生机和活力，好像终于有了可以让自己短暂的活下去的兴致。
他默默地说着，说给白头大干的精灵鬼怪，一花一木，说给大山的所有他视若家人的生灵。
逐渐斑斓枯黄的叶子被风儿轻吹，飒飒作响，仿佛在劝说着他，“如果这是你想完成的，那么我们恳求您，别让自己再受伤了好吗？无论何时何境，我们都会在这里守护您。”
微风吹动着李朗的发梢，原本属于九尾狐妖艳魅惑的赤红发尾，早已化作刺眼的白，即将侵染至全部的发色，仿若无情地吞噬着时光和生命。
走向空洞麻木的眼眸，此刻终于开始跳跃着生命的火焰。
……
“好久不见啊，想我了吗？哥。”最平常的语调，倾诉着几百年来的铭心刻骨的痛，在重新见面的这一瞬，宣泄一空。
“别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，你已经长大了。”李砚看着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，却不知该如何面对，明明以前他们相处的很自然融洽来着。
田螺姑娘的雅室里，本不该出现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。
下棋这等极雅之事，也不该成为那把无刃却狠狠刺痛心脏的利剑。
“你下的太急了。”李砚依旧维持着淡漠的神情，却不知道给了那孩子多大的落差与破碎。
“让你闭嘴。”李朗害怕了，在他被李砚划破肚子的时候都没有如此恐慌过。
但他真的害怕了，他感受到了来自李砚冰冷的怒意。他只能向他怒吼，却是在向他挣扎和求救。
可是李砚选择了无视。
“以前都是我让你的，没有一次例外。”
“让你闭嘴。”
“以后我不准备输给你了，为了说这个让你来的。”
“喂，站住，你要是从里走出去，我们就真的完了”
“抱歉。”
“抱歉吗？事到如今有什么好抱歉的呢？”悲伤倔强生硬撕扯出一丝欣喜，他以为他的哥哥最终还是不忍心抛下他离开的。
可他低估了白头大干前山神的无情，难怪被其他精怪们传言，是掌握四座山的山神中最无情的存在。
“那时我救了被人类母亲抛弃的你，这样至少，我们不会以兄弟的身份相遇。”李砚一字一句的吐露出最无情的话语，让人感到窒息，仿佛置身于那场永不熄灭的烈火。
刚刚扯出的微笑僵硬在了脸庞，眼神中焕发的生机逐渐暗淡归于尘埃。
“喂，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啊！你不是问我那条蟒蛇在哪吗？好啊，我告诉你，就当这场无聊的棋局给胜者的礼物，还有其他的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，就当，那些年你故意输给幼稚的我的答谢吧！”苍白而无力的苦笑，李朗只想要放弃一切无聊的自尊心，去挽留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，却像被什么缠住似的，一步都迈不出去。
我是天底下第二坏的人，第一坏的人是我哥哥。
他又杀了我一次。
李朗默默地想着。
但，不会再有第三次了，李砚。
PS：😭感觉喜欢的小可爱们好少呀，还是感谢一直以来几只小可爱的支持和鼓励，今天的小花花送给你们🌸🌸🌸。今天这章主要是跟剧情走，可能没有什么新鲜感🤦♀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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