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青

《如梦》———砚朗

Part V  前尘尽伤

千般荒凉，以此为梦；万里碟踐，以此为归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—余秋雨

山神之所以为山神，便是获得山的认可，获得山中精灵纯粹真挚的祝福与信赖，这是连生来便是上位者的神明也无法插手的天道法规。

因而山神的离开也便注定会失去精怪们的敬仰之力，无法挽回。

北山山巅，李砚望着昔日挚友，封印在这荒山已经数百年了，独自忍受着孤独寒冷，而他却在荒废的几百年里，做着荒诞的不切实际的梦。

螭龙说的没错，他果真是最虚伪的山神，只为了自己的一点执念，竟几近葬送了两座大山的生灵。

“对不起，我来晚了”李砚哽咽的声音飘散在空荡山谷，在万千生命面前，所有的忏悔，都轻若羽毛，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
风雨骤停，枯叶也止了摇曳，涓涓细流仿佛也难以释怀当年发生的一切。

生命之重，它们无法替任何消散在光阴里的生灵原谅它们曾经的信仰与依靠。

“李砚，你怎么敢背弃白头大干的万千生灵，怎么能背弃于他！”封印中似乎传来低吟声，虚弱微小，却又充满滔天怒意。

当初的选择，背弃所有用性命信赖你的万千生灵，为了虚无缥缈的凡尘挚爱？为了一己私欲，葬送一切？

“哥，狐狸的心脏就那么一点，只能容得下最珍贵的东西。”曾经那些最美好的回忆和话语，久远到好像已经忘记了它们的存在，如今却鲜活而旺盛的重现眼前。

那张稚嫩的脸庞，亲昵的触碰着自己的脸，然后伏在自己怀中，毫无防备的安然入睡。

在大山之中无所顾忌的自由奔跑，漫山遍野都是金达莱的芬芳，似乎美好的触不可及。

那时，没有悲伤，没有死亡。

远去的回忆，如今却成为讽刺的，斥责他的罪证。

时过境迁，山依旧站在那里，望着远去的原本属于它的星辰大海。

它已经遍体鳞伤，再也承托不了任何它怜爱的众生的寄托，所以选择放手与祝福。

但它的逐渐寂寥的心脏，依旧为它往昔的孩子们跳动。

李砚半跪在山巅之上，黯然神伤，泪水不止的流淌，不知是为了往昔逝去的亡灵、被天道封印的挚友，亦或是那只他即将失去的小狐狸。

小小的雨花石，自悬崖跌落，坠入湖泊，滴答，在死寂的山谷，激荡回响。

所有自以为是的恩赐与承诺，如今看来，脆弱的不堪一击。

回忆涌起，悲哀逆流。

白头大干的散漫懵懂，他也曾给予朗儿明目张胆的爱。

“哥哥，为什么金达莱会凋谢呢？”

“因为花期已尽。”

“哥哥，为什么人总会死去呢？”

“大限已到，生死轮回不可逆。”

“哥哥，你会永远陪着朗儿吗？”

“朗儿总有一天会长大，那时候就不再需要哥哥了。”

“哥哥，朗儿会死吗？”

许久的沉默，李朗却始终未能得到回应。

“只要哥哥开心，朗儿就开心；哥哥难过，朗儿会更难过，所以，哥哥，朗儿希望你永远可以自由自在，朗儿会永远和你一起守护白头大干的万千生灵，朗儿一定会成为像哥哥一样最厉害的神明。”

以时间为契，直到生命的尽头，绝不违背誓言。懵懂的小狐狸可能还不懂得什么东西是契约，什么事情是誓言，却已将它们看得胜过自己的一切，因为所有的契约誓言里面都包含着一个叫做李砚的名字。

饿鬼森林的雾霭幻境，他却不愿哪怕施舍千万分之一的耐心，而将小狐狸小心翼翼裸露出来的弱点轻易揉搓。

没有完成教与养，却强迫那孩子直面内心巨大的恐惧，他甚至都没有问过一句，他的朗儿能否承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。

“仔细想想你最怕的是什么？”

“我最害怕的是，被人抛弃，妈妈抛弃了我，你也是。”

“真是要疯了，我，从未抛弃过你。”

轻飘飘的从未抛弃，似乎燃起小狐狸生的希望，却在长久的事实面前摇摇欲坠，李砚似乎忘记了那场由他而起的火。

一字一句，一饮一啄。

说者无意，听者有心。

李砚的心破碎了，不是因为人世间虚无的情爱，只是为了亏欠了六百年的弟弟和大山。

风雨又起，淋湿了山中急速奔跑的九尾赤狐。

既然改变不了过去，那么只有把握现在。

———朗儿，等我，

———哥哥，不会再让你受伤。

———朗儿，知道为什么，我总让你自救吗？

———因为恐惧

———害怕在我赶到之前，你就先放弃了自己

———害怕我赶不到你身边，护下你

———所以，朗儿，无论如何，都要坚持，我对你唯一的祈求

One sad voice has its nest among the ruins of the years. It sings to me in the night, -I loved you.

 一个忧郁的声音，筑巢于逝水似的年华中。它在夜里向我唱道：“我爱你”

———《飞鸟集》

PS：终于忙完毕业的事情，虽然前路未定，但还是迫不及待的码字，意犹未尽🌸，还是搞砚朗CP使我快乐🦊

（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上一章节的图片，我手动把指环涂黑了🤓，略有草率嘿）